6你刚刚有点吓到我了,准备好接受惩罚吧!
鹤陙脸上所有委屈、无辜、可怜的神色正在缓慢收敛。 没法不缓慢。 听到分手,没有资格,左一个父亲,右一个父亲的…… 他没瞬间凶相毕露,都是怕吓到舟瀛的念头在一鞭子一鞭子狠狠鞭挞凶兽般的本性,避免囚困在内心牢笼中的残暴凶兽突然破笼而出。 面部肌肉因为过于用力,呈现出微微的抽搐,最终艰难的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。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了。他怕再牵扯脸上的皮肉,可能根本做不出他预期的表情不说,也许会失控,完全暴露疯癫的内质,把眼前的人吓得远远逃离。 “可是……刚刚你让我跪下了,你还承认我是你的奴……” 他竭力保持平静的轻声话语被舟瀛打断,“我只是想看看对你的调教成果还在不在,方便在以后的日子掌控你罢了。” 掌控。 这个词奇异的平复了鹤陙心头涌动的暴虐。 他真不在意被舟瀛利用或者驱使,反而为自己在舟瀛眼中还有这些价值而感到兴奋、喜悦和庆幸。 从以前到现在,他的念头一直都是让自己成为舟瀛的所有物,然后就可以与舟瀛一直在一起。 不是这样的话,他也不会热衷于追捧字母圈的主奴关系准则。 但鹤陙还没来得及彻底放松下来,舟瀛就冷淡的继续道:“鹤陙,我的现任情人是你父亲,你放在我身上过分明显的心思就最好收一收。别以为你父亲没发现,这只老狐狸是有备而来套我的,我们有旧情的事儿搞不好早就被查的一清二楚,不然刻意叫你来送包养合约是几个意思?目前隐忍不发还不知道要憋什么大招。跟你坦白我的目的,也是让你认清楚我对你只有算计没有其他。我是你小妈或者继父……哎随便啥吧,你现在就是我的小辈,还是子侄辈,请你谨记自己的身份,跟我划清界限,少给我惹麻烦。” 一通噼里啪啦的刻薄话语似大冬天里扑簌簌掉落的冰雹,挟裹着因地心引力而产生的重力,砸的人满头满脸,既生疼又凌寒刺骨。 舟瀛前面说的那些,鹤陙其实还没多大感觉。 父亲现在也只是现任而已,不代表就能走到最后。 他跟舟瀛的事,父亲确实很早就知道了,他还被送往国外精神病院关了一段时间不是? 要不是对舟瀛的执念强过一切,这一天天药当饭吃的,脑子早就被药物影响的浆糊一团连自己是谁大概都不会记得了。 这次竟然能被放回国,鹤陙是感到非常诧异惊讶的,但对舟瀛的思念让他兴奋的顾不得太多,他判断父亲会成为他寻找舟瀛的阻碍,所以做好了抗争准备,结果他还是错估了父亲对舟瀛的情感,没想到再次遇见舟瀛时,是在对方与父亲欢好后,被父亲牢牢抱在怀里独占。 鹤陙自从被收养后,就知道父亲一直对舟瀛保持着一种称得上密切的关注。 这一点父亲也没避讳过他,不过父亲一开始只是把舟瀛当做需要照顾的小辈对待。 鹤陙明白父亲的强大,也是乐见其成希望舟瀛能获得庇佑的,只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父亲对舟瀛的态度变了。 最明显的就是之前的密切关注,变为事无巨细。 甚至原本当夜晚来临,守在舟瀛家楼下,盯着舟瀛在灯火通明的工作室忙碌的身影,默默陪伴对方工作至入睡后再离开,这种本该只有他一个人做的事,从此有了第二个人。 当他在黑暗中看着属于鹤逢年的车,从灯火熄灭的舟瀛家楼下驶离时,鹤陙知道他不能再等下去了。 先下手为强是他做过最明智的决定,即使当时为了舟瀛的安全,他并不是以真正的身份接近舟瀛并与之在一起。 但是与舟瀛谈恋爱的那段时间,是他二十几年人生中,除小时候在孤儿院时期最快乐的时光了。 正是这份美好,在舟瀛单方面宣布分手时,他小心隐藏的丑恶凶残再也压制不住,撕碎伪装出来的温良外皮,失去束缚堂而皇之的冒出头来逞凶;也正是这份美好,让现在的他,不,以后,甚至是未来的他,不不,应该说直到死都不愿放手! 所以划清界限什么的…… 他做不到的啊…… 真的……快要忍不住了…… 鹤陙的手指将挽在臂弯属于舟瀛的外套衣摆给抓揉出深深的褶痕,手背朝向地上青筋暴鼓,指甲隔着衣服狠狠刺入掌心嫩肉里,仿佛抓揉的不是一件衣物布料,而是自己抽疼不已的心脏,企图通过这种以痛止痛的方式来缓解心如刀割的难受。 舟瀛摆着一张冷漠的脸,嘴角挂上讥讽的笑容,眼神却在默默观察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鹤陙,心下不由纳罕。 咋回事啊这? 听了这么多毫不留情而且指向性相当明显的话,这人不该眼眶通红,满脸悲愤,然后内心中无比痛恨仇视情敌鹤逢年,对着他的时候则由于那番坦白利用的话语,和他的拒绝三连,内心中不曾减退分毫的爱恋陡然生出恨意,冲动之下说出那句——“今日你辱我,来日必当加倍奉还,莫欺少年穷!” 咳咳,串戏了。 就算鹤陙不会有那么夸张的反应,但现在这个反应也不太对吧? 好像他说的话对鹤陙来说不痛不痒似的。 这可不符合一个对前男友旧情难忘的人设啊。 难道他还不够毒? 舟瀛记得,那把他当闺蜜的女性朋友所安利的宫斗剧里,让人恨的牙痒痒的恶毒娘娘嘴脸不都是这样的吗? 一张嘴皮子格外利索,嘶嘶喷洒着毒液,势要把人柔嫩鲜红的一颗真心腐蚀的鲜血淋漓。 难道他演技很菜?根本没毒到鹤陙吗? 卧槽,鹤陙这死小孩的心是什么做的?金刚石?戳不破? 这也太生草了! 正打算再接再厉,从竹叶青级毒舌迅猛升级成眼镜王蛇级的舟瀛嘴唇动了动,刚要把新鲜填装的剧毒喷洒出去的时候,鹤陙注意到他似乎还有话想说的意图,整个人突然像是发狂的鬣狗朝舟瀛冲去—— “砰!” 一声巨响,电梯都颤了颤。 眼前一花,完全是靠身体本能在往后退的舟瀛回过神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被小半头的鹤陙,困在一双并不太强壮的手臂撑着电梯墙形成的空间里。 盯着鹤陙低下头去露出的发旋,眨巴了下蔚蓝的眼睛,舟瀛第一个念头是——壁咚虽好但是费手啊,听这声音,瞧这动静,啧,手疼起来了。 稍后才真正意识到什么,舟瀛心头一动,迟疑的开口,“鹤陙?” “别说了……” 细弱的声音,颤抖着,像是冬天里被遗弃在大雪地里的修狗崽,奄奄一息,仿佛随时要断气。 舟瀛:“你把头抬起来。” 鹤陙没动,头仍旧低垂着:“求您……主人……求您别再说了……” 舟瀛蹙了眉:“抬起来,我不想说第三遍。” 他语气中的不耐烦起到了很好的效果,鹤陙浑身一颤,缓缓将头抬了起来。 那双清亮的黑眸眼白部分血丝遍布已经完全通红,眸中的痛楚令人心惊,太阳穴附近凸显出正在抽搐的青筋,面部皮肉呈现抽动,那是极力忍耐着什么,而牙关紧咬,咬肌受力不断颤缩所引起的。 整张白净的脸庞被上涌的气血涨的通红,而这红还在沿着耳根向脖颈蔓延。 等鹤陙的眼神对上舟瀛蔚蓝如海的眼眸后,鼻翼一抽,通红的眼眶骤湿,右眼的泪珠率先凝聚,受不住的滚落下来,在光滑无暇的肌肤上划过一道浅显的泪痕。 哦豁。 这哪是演技太菜,毒性不强,感觉这崽子都快被自己给整崩溃了。 看鹤陙无声落泪的凄怜模样,那满是伤痛的眼,比他之前那些分手后就胡搅蛮缠,痛哭流涕,曾经吐露甜言蜜语的柔软嘴唇,化作唇枪舌剑大肆指责的前任们都要好得多,他都快要于心不忍了。 只是快要而已。 舟瀛是享受他人给予的喜爱。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放在心尖儿上捧在手心里珍而重之的对待,只是他比所有人都更爱自己,所有的爱也都给了自己,已经分不出一丁点一丝毫给其余人,所以他注定不会为他人停留。 抬手轻柔抹掉鹤陙眼角的泪珠,看进对方荡出一圈圈涟漪的墨色眸子里,舟瀛叹息了一声。 他说那些扎心话的目的,其实就是想让这对养父子的矛盾激化,并不是有什么喜欢伤害人的恶质嗜好。 鹤逢年捉摸不透,养子明显对新情人情深依旧,换别的家庭直接开始父慈子孝修罗场,你来我往好一出家庭伦理大戏了。 结果到了鹤家呢? 鹤逢年是啥表示都没潇洒走了,父子大戏根本就没上演,他就想着给还在身边的鹤陙赶紧上个眼药啊! 既然想束缚他,当然要付出代价,家宅不宁只是送给鹤逢年的第一份大礼罢了。 “别人哭都是梨花带雨的,你哭起来怎么就这么丑,别哭了,丑到我眼睛了。” 舟瀛嫌弃道,推开对方的手臂,轻易的离开了这个狭小的充斥鹤陙气息的空间。 “叮——” 是电梯已到达指定楼层的声音。 舟瀛一边朝外走去一边懒懒道:“你刚刚有点吓到我了,准备好接受惩罚吧。” 鹤陙愣了下,原本黯淡下来的眼睛霎时晶亮了起来,像是夜晚的星星全部坠进了他的眸里。 快速转身跟上舟瀛,他试探性的,忐忑的叫了一声:“主人。” “嗯。” 舟瀛懒散的回应,在鹤陙欣喜的眸中露出一抹妖冶的笑容。 算了。 鹤陙的反应令人不甚满意,比起鹤逢年的威胁,鹤陙似乎更怕被他抛弃,真是不上道啊,看来还是得自己亲自出马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