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章：助攻
明明实验室里冷气充足，他却觉得被赤日照的汗流浃背，再也抬不起头。 开玩笑的吧，就在他满心满意以为郁垣就是这样一个冷硬无情到骨子里天生恶劣、控制欲与占有欲病态地凝聚一起、只会用暴力与烈火施加怒气危及无辜之人的怪物，现在才让他知道在烈火中存活下来的人才是真正的恶魔，开玩笑的吧… 或许郁垣确实是一个怪物，正常人都不会选择用这样极端的方式阻止不愿发生的事情，可难以否认，这样确实是最有效的方式。 “教授…你脸色不太好唉？”小风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。 “我没事，这个冷气有点太凉了。”他迅速反应过来，佯装无事道，“既然没什么事了，我就走了啊。” 漫无目的地开着车，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。 所以自己当初提出分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？ 他想起来了，是因为他受不了郁垣的控制欲，受不了感情第三方带来的压力，承受不了郁垣的病情。 还因为他从来不言语，不主动，不表现，不坦诚，不承认，不拒绝，态度模糊不清，时刻给自己留一个余地。 看看多么脆弱的感情，仅仅是因为不相关的几人几句言语就将矛盾彻底掀开。如果换作十年前的自己，认清一切后说不定会主动检讨，做出改变，重新追人，也改变另一方，可是他现在快要三十二岁了。 更何况，郁垣早就不喜欢他了。 不知道开到哪里来了，反正他就只是下意识地跟着前面的车走，最后到了一个远离市中心的大型体育场。他这才知道，motogp竟然在国内如此火热。 他只好随着大众停好车，到黄牛那花重金买了门票，又人挤人地走进体育场的观众席。 比赛早就开始了，他张望了好一会都没找到郁垣的身影，只好问了下旁边的大哥：“你好，请问郁垣已经比完了吗？” “是啊，按理说他这样的赛手应该是压轴的，但听说郁垣等得不耐烦，所以先一步跑了几圈，现在应该走了。说起郁垣，他啊……” 这位大哥很有话说，涉及一些机车的专业术语他听不懂，又不好意思打断，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听了下去，强忍着心中的失落。 那他这不是白花了一千八百？还是这么个偏远的小位置。 大哥侃侃而谈的声音突然一顿，指着赛道上立在蓝色机车边上的那个高挑少年，惊喜道：“这，这不是郁垣吗？他怎么又回来了…” 少年摘下了头盔，此时镜头很给力地切了一个大头，一如往日柔顺的漂亮黑发，和精致的亮眼五官，眼神还有意无意向他这个方向看过来。他的心脏不可抑制地猛跳，随即又很快摇了摇头。郁垣明明哪里都看，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。 “哈，我敢说，他真的有这个资本装逼。”大哥调侃了一句。 他在心里点了点头，面上却是丝毫不为之所动的淡定。 随着比赛开始，他的视线就一直黏在少年的身上，看他压弯，加速，再次循环的流利动作。说起来，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少年正正经经地骑机车呢。 比赛比他预想的快结束，他兴趣缺缺地看完最后几个车手的表演赛，才终于舒了口气。但又看周围蠕动的人群，他最终放弃融入他们，只是自己坐在座位上等人走干净了才起身向场外走去。 通道已经比来时安静了许多，他慢悠悠地朝外走去，突然听到前方传来的交谈声音。 那些人似乎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，一齐回过了头。借着场内露天的光他才看清，那是郁垣，旁边的人穿着赛车服，个子不算很高。 察觉到少年上下打量他的视线，他此时恨不得找个路赶紧走掉，可现实就是只有一条路，刚好必须得经过他们。 旁边那人冲他吹了个口哨，拍了拍郁垣的肩膀：“走了啊。” “嗯。”郁垣敷衍了一句，接着转过头看了他一眼，靠在栏杆上懒散地开口，“老师也对机车感兴趣吗。” 这样的语气真的让他很想揍人。他强忍着骂人的欲望，扯了笑道：“刚好朋友送了我一张门票，不来白不来啊。” 郁垣也冲他笑，但是笑意很淡，“你那个朋友，是叫黄牛吗？” 这瞬间他脸一热，不确定自己耳朵有没有红。他尴尬又羞耻地别开视线，不知所云：“你…你看到了？” 事实证明，郁垣不光看到了，还了解的一清二楚，“与其花一千八百，不如老师求求我，我免费给你看一场。”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破孩这么欠揍？ “你想多了，我又不是来看你的。”他强装淡定。 郁垣点点头，没再多说什么。他看少年沉下去的脸色心里一阵打鼓，在看到少年突然向他这里走来的身影更加颤抖了。 在这个档口，他竟然还有心思注意郁垣的身高。以前他站直了额头可以碰到郁垣的鼻尖，现在…竟然好像只能挨到下巴了。 “老师…你耳垂怎么红了？”少年像个天真的孩子似的弯下腰看他的耳垂，说话的热气搔得人心痒难耐。 “哦，我知道了。”少年自顾自的语气淡淡，“老师一定很烦我吧，都气红了。” 他推开少年的胸膛，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 “我走了。”郁垣退开了些，正要转身走掉，他拉住郁垣的胳膊，看着少年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又是一阵无言。 他想问很多，可是恰好那些他都没有资格问。 “你…你这次回国，以后会回去吗？”刚问完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，这他妈怎么显得他有多期期艾艾似的。 郁垣好笑地眨了下眼睛，“我还没过十九岁生日呢，离毕业还早得很，当然要回去。” “哦…” 他这才清醒地意识到，眼前的少年已经在大洋彼岸成了年。 他满怀憧憬成长起来的小玫瑰，突然被移栽到了别的土壤，还在那儿漂漂亮亮地开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朵花，不知道有没有被谁采撷。 忍住心里的酸涩，他放开了手，任少年毫不犹豫地向外面走去。 被场外的冷风吹得清醒了一些，他坐回车里向家的方向驶去。回了家就颓废地躺在沙发上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干劲。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把他思绪搅乱了，他一看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听了：“你好？” “你好？！” 这惊叹般的话响起后，那边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，还有人喃喃着竟然真的接了、声音好好听哦之类的。 他还以为是什么整蛊电话，正要挂了那方才说：“你好你好，我是你老公的哥哥，啊不是，应该还没到那地步，反正我们这边是个团综，我大冒险输了要打电话给一个亲戚，但是我爸妈都忙啊，所以只好打给你了…”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听着，看对面能扯到什么地步。 “你能借我三千块钱吗，微信号搜我电话号码就行，我叫郁昆，绝对不是骗…” 啪的一声，他心里骂了一句有病便挂了电话。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，先是被那小兔崽子抓包，又是接到新型诈骗电话。 不管怎么样，日子还不得一天天的过。 等他睡醒了睁开眼才猛得反应过来，那小子说他叫郁昆！他是记得郁昆的，以前听过郁垣和这个人打电话，声音也对得上。 深吸了一口气，他搜了微信添加了好友，等通话了才打了一段话发过去。 凌.：抱歉我刚刚没睡醒，现在还需要吗？ 内鱼药丸：谢谢弟妹…还是弟夫？游戏结束了，我输了【哭泣.】 他沉默地看着屏幕上那刺眼的几个字，叹了口气。 凌.：我和你弟弟已经分手了。 内鱼药丸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太幽默了 凌.：是真的。 内鱼药丸：？？？怎么可能啊，分手了你还能活的好好的？ 凌.：…你们家应该不是黑社会吧。 内鱼药丸：那我就姑且相信你吧，顺便问一句你们为什么分手？我弟这条件，又帅又高又有钱，关键还是10后，年轻力壮小狼狗唉！ 他自动忽视后半句话，兀自考量了一会儿，才简单组织着语言。 凌.：他的心理医生建议，不要谈恋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