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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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自横却也不傻,当初她拥趸的废太女败了,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。 永宣帝不仅不杀她,反重用她,擢升她为礼部尚书,她也丝毫不为此欢喜,因为她知道,该来的总会来的。 事实证明,永宣帝比周自横想象中的还要阴狠——-温水煮青蛙,她用整整七年,将周自横煮了个烂熟。 当年是三年一逢的会试年,皇帝钦点周自横为会试主考官。 最终录取了二百零一名贡士,其中有一百九十名是南方考生。 这二百零一名贡士中,有一百九十九名参加了殿试,殿试结束后,皇帝钦点了他们的名次。 其中状元为徽州府的陈永庄,周自横的父亲就是徽州人,榜眼是应天人,探花是浙江绍兴人。 二甲五十一人,全部都是南方考生。 这次北方考生没有一个进入二甲以内,太离谱了,这一结果令北方考生极度不满,她们认为这是会试主考官周自横偏袒南方人的结果。更有甚者说她伙同乡人作弊。 她们先是去礼部闹,周自横并没有回避,直接站出来,挺直腰背说:“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,你们要查,本官必定奉陪到底。” 这就把她们惹急了,直接联名上书,告到皇帝那里,要求严惩周自横。 永宣帝收到状子,当即成立了以翰林院掌院学士盛兰吾为首的勘察组,这个组除了盛兰吾之外,还有陆太傅、当时的礼部右侍郎陶镇东等人。 依照永宣帝的指示,她们废寝忘食地工作了近两个月,将会试的答卷从头到尾重新审阅了一遍。勘查做到一半,陆太傅突然病倒了,其他人继续调查。 就在陆太傅病倒的第二日,礼部侍郎陶镇东也因操劳过度晕厥过去。 最后只剩下盛兰吾与翰林院的一众官员,她们进行了近两个月的调查,最后由翰林院修撰写了复查报告。盛兰吾将报告攥在手里,想了想,然后说,“你们都累了,回去好好歇息,本官亲自将此书呈与陛下。” 那年的秋天,永宣帝再次举行殿试,新录取的九十一名北方贡士参加了考试,录取了北漠的刘甄等人为三鼎甲,三十一人为二甲,赐进士出身,其余皆为三甲,赐同进士出身。 发榜的那日,周府被封,周自横因为会试伙同乡人舞弊被当街凌迟,与她一起受死的,还有原本的新科状元陈永庄。 行刑的那日,新科进士游街,特地绕到行刑台前,大摇大摆地从周自横面前走过。更有不明真相的百姓拿烂菜叶子丢周自横。 那日下午,盛府的门子听到有人敲门,来人是个浓眉朗目的少年,挑了一担柴,穿了寻常的灰布衣衫,长得瘦瘦高高。 门子挑眉:“哪来的小家伙?” 少年不紧不慢地回:“我娘病了,叫我替她送柴。” 门子将他打量一通,总觉得这孩子怎么看怎么奇怪,明明穿了一身破衣,皮肤却白皙透亮,一脸的书卷气,根本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,但她还是让他进来了。 “跟我走。” 少年挑着柴,跟着门子去了柴房,走在路上时,少年略带征求的说:“娘病了,等钱抓药,府上上次欠我们二百一十文,能不能现在就给我?” 少年细长的手搭在扁担上,半低着头,长长的睫毛低垂下去,看起来有些羞涩。 门子头也没回,等着身后的少年进了柴房码柴,自己站在柴房门口,“你回去问你娘,我们盛家哪回欠钱不给了?说好了月底给,定然不会赖掉的。” “可是......” “小兔崽子,好好呆着吧。”门子说着,就突然将门带上了,将人锁在柴房里。 门子锁完门就走了,天快黑时,门从外面被人推开。 盛兰吾推门进来,淡淡道:“你是周家的孩子?这几日你不陪在你父亲身边,倒天天在我府边转悠。” 月光泄了一地,照在小周世景淡漠的脸上,他坐在地上,慢慢抬起头。 “起来。”盛兰吾道。“饿不饿?随我去吃饭。”说着,就伸手去拉他。 周世景迟疑了一下,也伸出手,他刚站好,手里的匕首已经戳向盛兰吾的胸膛。 月光下,盛兰吾手握匕首的刃,刀尖戳到她的胸前,不算深,反而是她着刀刃的手一直在流血。 毕竟还是小孩子,小周世景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用执笔的手杀人,却毫无悬念的失败了。 盛兰吾好像并不生气,掌心一转,将刀夺回、扔到地上。 周世景趁她不注意,不知撒了什么粉末出来,盛兰吾当即就看不见了。 “狗官,给我娘陪葬!”周世景一刀扎进盛兰吾的左胸,鲜血喷了周世景一脸。 盛兰吾后退几步,嘴角漫出血来,扶着墙壁,依旧是站着的。 这时门外有一排火把晃过来,领头的人冲进来喊着:“家主......”说着就将剑架在周世景脖子上,小周世景却笑了。 盛兰吾一手捂胸,一手抬起:“你们都出去,这是我和他的事。” “退下!”她再次喝道,血顺着嘴角滴下去。 领头的人只好收剑退了出去。 盛兰吾去将门关上,坐到柴上说:“你杀不成我的,我心长在右边。”她望着少年,扯了扯嘴角道:“你失望吧?” 周世景闭了闭眼睛,转过身去,双手垂在身侧,头抵着墙壁,听身后的人柔声说:“孩子,你还小,有些事情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。你是个明事理的,将来就明白了。” 周世景一眨眼睛,滚烫的眼泪就顺着下巴坠下去。他依旧抵面向墙壁,不说话。 早上行刑时,周世景远远看到了,就看了一眼,他就跪下了,然后他站起来,毅然转过身去,袖了柄刀子,装成送柴人来到这里。 他知道母亲是清白的,若不是盛兰吾这个狗官,周家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。几日前他就动了杀心,悄然徘徊在盛府附近,摸清楚府里的情况,赶在今天送柴的时候进来。 那送柴人的情况他了如指掌,整个过程滴水不漏,却还是被识破了。 盛兰吾捂着胸口道,“我承认,是我换了折子。可你知道,是谁指使的?”她顿了顿又说:“是你母亲,周自横......周大人是好官,她一心为民,所有的试卷我与几位大人都看过了,没有半点问题,她是公正的。但是陆太傅借病退出了,陶大人也是,她们都不想淌这浑水,可我不能。你母亲一开始是糊涂的,她千不该万不该,就不该如此公正。 众所周知目前北方考生水平有限,就是不及南方考生,之前的考官都有意放水,为的就是稳固南北关系。这是皇上的意思,也是大势所逼。 你母亲却偏不肯......捅出这么个篓子,我前些日子见过你母亲,折子给她看过,原本奏的是你母亲清白,但你母亲终于想通了,她叫我重新改写,所有罪责,她一人担下来。这事就到此为止。 她这样做是为了保全翰林院的同僚,也是为了保全你们。” 小周世景攥了拳头抵在墙上,慢慢蹲下去,听盛兰吾叹了口气:“你母亲临终前拜托我照顾你们兄妹。”她摇头,“可现在皇上不肯放过你们,我没办法。” 这时杨思焕看周世景的脸色不大好,就拍着他的背,唤了声:“哥。”史官提笔的女尊首辅养成记(科举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