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15 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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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,杨思焕带了些点心去了她大哥家,刚在堂前坐下,还没顾得上喝口水,就有个小团子扑进她怀里。 “小姑姑。” 杨思焕笑笑:“瘦了,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?” 多多哭丧着脸,抓紧杨思焕的衣角:“小姑姑,我想找你玩,她们不让。” 杨见敏端了碗碟过来:“他和隔壁姐俩玩熟了,大中午的,一伙溜去河边钓虾,晒得黢黑,叫周威给拘在家里。让写字,他哪里肯安心写,屁股长钉,总坐不住。” 这几天有传言,说周威这个后娘虐待孩子,把孩子锁在家里,不让出门。 多多觉得委屈,脸上有哭过的痕迹,他扯扯杨思焕的袖口:“周姨不好,小姑姑,我去你家,给你做儿子吧。” 周威在书房修整县志,管事将杨思焕来了的消息禀她,两个人一道走出书房。 来到堂前,恰好撞见了这一幕。 杨思焕抬眸扫见周威,彼此都有些尴尬。 杨见敏忙打岔:“阿宝,带弟弟去洗手。” 阿宝就不动声色地牵着弟弟出了客厅。 杨思焕也起身,让春春把事先准备好的檀木盒子拿出来,交给了周威。 “你看你,来就来,带什么东西。”周威话虽如此,却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,见是支做工精致的北漠狼毫,两眼都放出光来。 杨思焕夺回那笔,对着烛光细细掂量:“紫檀木的握感就是不一样,我觉着不错。” “你那手烂字,龙笔在你手里也是白搭。”周威将笔重新抢回,“这个我就勉强收下了。” 杨思焕笑了笑,轻拍周威的胳膊,低声道:“小孩子不懂事,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 周威沉默下来,顺着杨思焕的目光望过去,看到阿宝半跪在地,一手撑井沿,一手拽着绳索在打水,可能是桶里的水太多,他的脚都在打滑,多多也从后面拖着绳尾,拉得起劲。 周威蹙眉,迈着大步冲了过去,从阿宝手里夺了绳索。 杨思焕跟上她,肃容训道:“这样太危险了,弟弟还在你后面,万一你手突然打滑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 周威沉脸扫视兄弟二人,默默提起一大桶水,倒了些到木盆里:“多多,过来。” 多多抬头望着杨思焕。 “瞧你小脸脏的,快让你周姨给你洗洗。”听杨思焕这样说,他便乖乖欠着身子让周威给他擦脸。 阿宝则不说话,把头偏向一边,满脸不屑,甚至是冷漠。 周威叹了口气,垂眸给多多擦了鼻涕泡,编鬼话吓唬他:“井里有鬼,只要靠近井边,它就会趁你不注意抓住你脚踝,咕咚一声给你拖下去。” 多多眉眼皱在一起,马上跑去找杨思焕,紧紧抱紧杨思焕大腿,目光窃窃往井口瞟,仿佛真的看到白苍苍的月光下,一只长发男鬼顺着绳索爬过来。 “我看到它爬上来了。” 杨思焕无奈瞪了眼周威,心道:“我好不容易把这小子骗住,你好端端又提这些做什么?真是没事找事。” 她拍着小外甥的背,才稍稍将他安抚好。 多多眼眶湿热,把头埋在杨思焕身上:“小姑姑,我怕,我想去你家睡。” 周威闻言实在憋不住笑了两声,却听杨思焕正色道:“你爹有没有跟你说,你周姨也是天子门生,是皇帝钦点的进士,很会抓鬼。” 多多将信将疑:“真的?” 杨思焕半蹲下来,与多多平视:“我几时骗过你?” 多多窃窃瞟了一眼周威。这时管事过来,给了周威一封信,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。 周威不动声色地背过身,进了书房,片刻后再出来,胳膊下夹了一摞纸头,看到多多就喊他:“多多,随我去路边烧点纸钱给祖宗,把你哥哥也叫上。” 多多蹦蹦跳跳就跑出了门。而他哥哥却扭头走开了。 杨思焕看着阿宝消失的方向,经过这些天的相处,她看出来了,这个外甥很是敏感,他似乎不大满意自己父亲再婚的事。 杨思焕因此叹了口气:“慢慢来吧,这种事急不来。” 周威“嗯”了一声,两个人一道去了门口的小河边。 杨思焕也和多多一起给那素未谋面的亡母烧纸,随后取出铜钱,单独划了一方地来,重新点起一堆火。 周威让管事看着多多,自己则到杨思焕身边蹲下:“是给周尚书的吧?” 杨思焕目中闪过寒光,转头问她:“哪个周尚书?” 周威哂然:“你早该知道,这件事是瞒不下的。” 有微风拂过,杨思焕望着明灭的火苗又添了纸:“你都知道了。” 橘色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,带着淡淡的光晕,看着这样的杨思焕,周威恍了一下,片刻后才站起来说:“岂止是我,刑部、大理寺,乃至圣上都知道你娶了罪臣的儿子。” 杨思焕不说话,听周威继续说:“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,哪个底细不被摸得一清二楚。周爷也是,为了你,哪怕改个姓也好。好在当年陛下还是太女,她有意护着东宫的人,便没人敢把这事捅出来,现在不同了,你日后回京,事事留心着些吧。” 杨思焕漫不经心地颔首,目不转睛地守着没烧完的火堆。 突然听到多多喊了一声:“黄先生。” 杨见敏闻声也迎了出来,笑道“阿宁,你可算来了。” 杨思焕循声回头,看到多多兴高采烈地牵着一个少年的手从不远处走来。 少年却远远地就看见了杨思焕,走近了时,反刻意不去看她。 少年提了点心上门,杨见敏说了几句客气的话,将少年笑迎进屋。 周威和杨思焕也跟着进门,待人都落座,周威道:“黄先生,我们夫妻俩一道敬你一杯。这些天,我这两个儿子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。”说罢举杯。 阿宁谦道:“我不过识得几个字,同孩子们一道玩玩,‘先生’二字可是担不起的。”他说着话,目光却忍不住朝身侧坐着的人看。 整个吃饭的过程,阿宁总不由自主地盯着某处发呆。 周威也发觉到,阿宁似乎总向杨思焕那边瞧,眼神中有掩不住的光芒。 大家吃着饭就开始闲聊,阿宁很会说话,什么都能说上几句,但又很会察言观色,不抢别人的风头,什么话都点到为止,让大人小孩都舒服。就连不爱说话的阿宝,也加入进来。 阿宝说:“先生去过哪些地方?” 阿宁笑了笑:“很多,不过令我印象最深的是北漠的大硍山——满眼差牙犬互的石壁缝里,却开着各式各样的花,峭壁上伸出果树的细枝,还挂着三两个果实。” 阿宝嘴巴微张,仿佛脑海里已有了画面,回过神来,他说:“我也想将来和先生一样云游四海,把这大好河山看一遍。” 杨见敏骇然:“你一个男孩怎能到处跑?” 阿宁知道说错了话,就向阿宝解释:“阿宝,我是跟着我母亲去的。世道凶险,一个人云游四海可不像想象中那般美好。” 周威存了心眼,北漠多战乱,一般人不会去那里,就连商人都会绕道,眼前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,实在不简单。 她就试着问阿宁:“黄先生家在何处?又是在何处与子初相识的?” 阿宁只是笑着看了看杨思焕:“这个说来话长,在下落水,杨大人救过在下一命。原以为不会再见,却不曾想又一次偶遇在这里了。”请下载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而杨思焕则频繁给自己倒酒,闷闷的连喝几杯,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,杨思焕便站起来道:“大哥手艺还是和从前一样好;我手头还有事等我回去处理,就先回去了。正好天黑了,路上不安全,我顺路把阿宁送回客栈。” 杨思焕说着,拍了一下阿宁的肩膀。 杨见敏站了起来:“再坐会儿呢?” 杨思焕却已经背手跨出了门,走到院子里。 阿宁只好道:“谢谢杨大哥的款待。多多,阿宝,明天见。” 因是中元节,街头空空荡荡,杨思焕走得很快。阿宁追出门去,远远就看杨思焕连同她手里的灯笼消失不见。 “杨子初,你等一下。” 杨思焕听到身后的呼唤,却头也不回的继续走,她不想和那个人走太近,免得招惹是非。 “杨子初!你慢点。”阿宁有些急,一路小跑沿着杨思焕消失的方向追。 杨思焕走了很久,直到手里的灯笼被风熄灭,她才回头看。身后的人却不知何时跟丢了。 杨思焕蹙眉,那孩子再怎么着也是王的嫡子,是一郡之主,要是真的在她的地盘出了事,凭她七品芝麻官的身份,掉十次脑袋都不够。 这样想着,杨思焕扔了灯笼就折回去。 “殿下,殿下。” 唤了两声没人回答,杨思焕脊背发凉,她沿着来的路找回去,也没有看到人,更觉不妙。 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。她怕阿宁在自己地界出事,就叫自己的暗卫跟着他,那暗卫没有出现,就说明阿宁暂时是安全的。 念及此,杨思焕开始怀疑阿宁在同她恶作剧。毕竟他还是个孩子。 杨思焕叹了口气,轻唤道:“阿宁,阿宁......” 阿宁没有回应,杨思焕却听到有人喊她的字:“子初。” 是周威,她提着灯笼过来:“怎么就你一个人,黄先生呢?” 杨思焕环顾四周,恼然道:“他不姓黄,他是邕王嫡子朱长宁,被益王的人追杀到了这里。” “什么?” 杨思焕脑袋发晕,一时间天旋地转,她轻揉额头:“别愣着了,快帮忙找。” ...... 月照西墙,阿宁却看不见脚下的路,自己胡乱走动,一不留神踩进石桥缝里,小腿卡在里面拽不出来。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,边哭边低声骂:“杨思焕,你混蛋......” 却不知道杨思焕听到他的哭骂声找了过来。 “殿下真是......好雅兴。”杨思焕慢慢走过来,蹲下,借着月光仔细看过之后,发现阿宁的腿卡在石头缝里了,竟然不厚道地笑了:“殿下是在赏月吗?” 杨思焕说着话,半跪下来,拔他的腿,稍稍一用点力,阿宁就喊痛。 趁阿宁不注意,杨思焕用力一拔,却也拔不动,她才开始急了。 她想了想,试着找了块三角状的石头,倒楔在缝口,再用另一个石头砸它,这法子似乎有点用处,确实撑开了一些,但效果也不明显,腿还是拽不出来。 “杨思焕,我恨你。为什么每次遇到你,孤都要倒霉?” 杨思焕无奈的叹气:“是,下官该死,下官出生十日克死祖父,四岁克死生母,想来下官生就是个不祥之人,殿下遇到下官才会出游落水,走路卡进桥缝,所以殿下应该早些离开才是。” “你这么倒霉的吗?” “绝无半句假话。” 阿宁听了这话,被她逗笑,气也消了大半。 杨思焕就趁他松懈的时候,使劲一把拽起阿宁的腿,终于将他拔了出来。 周威听到阿宁的一声惨叫,也赶了过来。却看到杨思焕已经背着阿宁往客栈的方向走,她上去询问一番,杨思焕便叫她回去了。 “杨思焕,你混蛋。”阿宁趴在杨思焕背上,锤了她一下,“我父君生我的时候早产,所以我到了晚上,眼神就不大好了。” 杨思焕不知道说什么才好:“殿下夜盲就该好待在客栈,出来做什么?” 阿宁不说话。 杨思焕突就想起周世景来,她想起周世景有了孩子之后,夜里也看不清东西,心下一软,淡淡说:“也是下官的错,下官不该将殿下丢下。” 阿宁仍是沉默着,半晌才开口,问杨思焕:“听说你夫郎比你大很多,男子寿命本就不比女子,那你以后会娶其他人吗?” 杨思焕怔了怔,摇头:“不会,殿下以后不要再问下官这种问题了,可以吗?” 阿宁却道:“我只是想知道,如果不是他陪你长大,你还会爱他吗?换成其他人,你也会吗?” 杨思焕扯了扯嘴角,平静地说:“殿下真的想知道吗?” 阿宁点头。 杨思焕想了想,才慢慢地说:“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爱他,那么我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。” “你放我下来吧。”阿宁说,“放我下来,杨思焕!” 杨思焕依言将阿宁放下,回头看,才看见他红透的眼眶。 “我再也不会招惹你了。我母王的人过几日就会来接我走,王姐的暗卫也一直在暗中保护我,没有人可以杀我。所以,你回去吧,不要再跟着我。” 杨思焕闻言愣了一下,他实在摸不透小孩的心思,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? 她只好站在原地,等阿宁走远才悄悄跟上,直到目送他进客栈方离开。 ...... 皇城,午门下,一辆马车驶过来,车顶上挂着的,是写了“陆”字的招牌。守城的士兵一看便知,来人是陆老太傅,立刻开了城门。 在缓缓合拢的城门缝里,马车慢悠悠的消失不见。 朱承启在书房批阅奏折,自登基之后,他似乎有批不完的折子,其中有近半数,是言官的弹劾书,好像她们一天不打小报告,就浑身难受,而作为帝王,朱承启却不能对此置之不理,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。 “檄陆鹤仁书 伪师者陆某仁,性非正直,结党谋私。昔蒙.太.祖股肱,素以佞言蔽世。洎乎晚节,举奸入阁。其同荐者张珏,暴戾无道,加以虺蜴为心,豺狼成性,假案邪僻,残害忠良。人神之所同疾,天地之所不容。犹复包藏祸心,扰圣者视听。君之良才,幽之于诏狱;贼之宗盟,委之以重任。呜呼!孔孟之不作,帝威之将亡。” “陛下,陆太傅求见。” 朱承启闻言搁笔,从檄文里抬起头来:“叫她进来。” 听见传诏声,陆太傅跟着引路的宫人一道来到御前。她要下跪行礼,却听上首说:“左右无人,太傅不必行此繁礼。” 老太傅却坚持跪下去,向朱承启行了大礼。 朱承启看着太傅满头的白发,叹道:“太傅有话想跟朕说?” 太傅不答,也不起来,颤抖着手解开官服,将冠带取下,一一排放在身侧:“臣以疾不堪得用,愧负先帝所托,愿乞骸骨。” 朱承启看着长跪不起的老太傅,忽也沉默起来。 许久,他才开口:“就为这些,老师就轻负先皇的托孤重任,要回长安吗?”他边说话,边将手中的檄文凑近烛火点燃。 “老师如果身体不适,朕可以许你几个月的沐休。”朱承启道。 “陛下。”太傅再一次将头磕到地上。 朱承启从龙椅上站起身,走下台阶,慢慢踱到太傅身边停下。 “君子身死而不除冠带,这还是老师教朕的。” 白底的皂靴稳稳停在太傅的余光里,他俯身捡起官帽,轻弹尘垢:“怎么今日老师自己却忘了呢?还是说,那个传言是真的——老师遗人以柄。” 老太傅抬起头来,看着皇帝的领,目光下移,落在云纹龙爪上。 “陛下多虑了,没有的事。”太傅道。 朱承启“嗯”一声,声音很轻很柔:“既然这样,老师就沐休半年,好生养病。” 又向一旁的公公道:“传朕旨意,太傅养病期间,不许任何人打扰从今日起,半年之内,保文殿一切大小事务直接交予张珏处理。” 太傅脸色微变,神情复杂:“臣叩谢陛下。”史官提笔的女尊首辅养成记(科举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