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千四百五十一章 家(上)
宁夏真的忘了么? 其实也不是,她是有些不想记起来啊。 她这几年经常回家,跟家人见面的时间多了许多。但俗话说得好,远香近臭,人跟人之间的距离本就是一个很微妙的存在,能成好事更能成坏事。 爹娘跟兄长也就是那样,都是宁夏的家人,再变都是有限的。宁夏回家或许会因为长时间不见生出点隔阂,但也很快就能消散,毕竟生于斯长于斯,一家子的土壤总是欢迎飘离在外的游子的。 不过这个家庭在她离开后又逐渐增加了一些新成员。她跟这些成员其实并不那么熟悉。 宁灯荣的妻子是个很传统的贤妻良母,宁夏跟她接触过几次,对方给她的感觉都是温柔,如春风一样。她对对方的印象很好,最最最重要的是她的兄长很喜欢对方。 父母相互作伴,老有所依,兄嫂恩爱,孩儿们漂亮可爱,一家子都和和睦睦,这是许许多多家庭梦寐以求都不可得的状况。宁夏衷心感谢上天赐给她这样一个好家庭,让她在这个异世界体验了一把亲情的滋味,也免了她独木支的可能,正是因为兄长在才让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去走长生路。 这种典型的反面例子也有,林平真就是。他是独生子,父亲丧妻独居,又与家人不太亲近,他不照顾,林父都没个养老的人。幸亏他跟宁父老友多年,两家也算勉强有个照应。可子女在身侧照顾跟独守的感觉自然是不同的。 但这种庆幸并不能让宁夏真的彻底抛却前尘,心安理得地将凡界的家人丢在身后,反而这种生离益发加重她心中的愧疚感。她不是原身宁夏,但却也仍是承了这具肉身生身父母的情义和关爱。 意外落到中土那段时间,她的日子过得仓促也艰难,虽历经不少新风景,也见了曾经以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故友,顺着这条冒险路发现更多的可能性。她除了想家,就是想家。 前者是她在修真界唯一的家——五华派,后者就是她此身生的家庭。 她害怕自己再也回不去了,也害怕等自己回去便只能看到父母的遗迹了。 修士的时光岁月于凡人而言便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。 她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有好好尽到对宁父宁母的责任,所以这次回来便越发重视这一块。 然而宁夏并没有意识到修士与凡人之间的距离并不仅仅只是时间,还有心的距离。 即便宁家的家人都在尽力容纳宁夏这个特殊的家人,但正所谓“仙凡有别”,大家也都知道两者再晚都会越别越远的,直到早已看不到为止。 不论是对宁家诸人而言,还是宁夏而言。 一开始也只是些小矛盾……其实也算不得矛盾吧,只是他们双方一直都想忽略的距离。 兄嫂家的小兄弟也修仙了,不过入的是一个小门派,因为脾性不太好所以混得也不好。兄嫂知道了心疼就想到宁夏如今正在五华派当着内门,于是她那次回去就多嘴问了问。 宁夏一开始也没怎么着,她对负责招生那一块儿的人都不是很熟悉,唯一一个认识的只一个引她入门的黄师兄。虽然对方已经很久不负责这一块儿了,但多少还是留有些枝节的,她不想为难对方于是只是请了他帮忙问下情况。 不过后来她得知五华派对入过别门想要再入门的弟子很严格,并且入门后诸多限制难以上升。兄嫂的小兄弟资质挺差,也没有吸引上位修士的长处,几乎不可能入门,她也没有这个面子,除非找元衡道君或是林平真。 前者她还真不好意思用这点不光彩的小事麻烦人家,后者就纯粹是不想找了,林平真下场的话他还要不要在宗门立足了?! 宁夏自认自己就是个自私的人,更不愿意用别人的利益来无私,便只能做到这里了,爱莫能助了。于是回头回家就将结果告诉了兄嫂。 兄嫂没有因为这事不高兴,至少面上看是这样的,还说麻烦她奔走一趟。不想对方那小兄弟也在,正好听见了,那人也确实如她所言是个脾性不好的,当即面露不快,嘟嘟囔囔地说她绣花枕头不愿意帮就算云云。 虽然兄嫂很快就把人赶走了,但宁夏听着心下还是生出了某种不愉快。当然不是因为兄嫂,单纯就是因为帮人奔走一番结果却遭这样的埋怨感到不快。 兄嫂自然是对她好一顿抱歉,说她的小兄弟任性不长进,不用把话放在心里之类的。 这次过后又过了一年,她回家赶上了年节礼,正好碰上了大牛村的亲戚上门拜访。其实是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,没多大关系,但病得着实不轻,竟然当面问宁父宁父她一个大姐儿过年过节的怎么也在家里头,就算是修士也不该这样,应该找个人家婚嫁了之类的云云。 宁夏当时那叫一个雷。这家伙谁啊?!怎么越过宁父宁母做起她的主来了……虽然后来近乎是把人催着赶着送走了,但宁夏心里头仍是生出了一个疙瘩。当然不是对宁父宁母,只是单纯对这些话不舒服而已。 再后来,又一年……她前阵回家赶巧提早了几天,本来打算在城里买点东西再回家去的,结果半路碰上了兄嫂跟小侄女。小孩子长得也快,大概八岁的样子已经初具小淑女的模样,在这个时代或许再过个六七年就能成亲生子了。 不等宁夏现身打招呼,母女二人不意间的谈话让宁夏脚步有些冻住了。 已经有了小儿女姿态的女孩儿痴缠地问母亲姑姑快要回来了,那间漂亮的房间是不是又要打开了。 兄嫂点点女孩的头让她别打主意,说那是姑姑的房间。 小侄女显是有些不高兴地别扭道,自己为什么不能住那个房间,姑姑平常也少回来。 “……姑姑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家,非要待在我家。别人家的姑姑都不是这样的!”女孩撅着嘴道,只不过在母亲严厉喝止下不由闭嘴,瘪了瘪嘴称道自己知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