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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辞冰雪 第65节

    他一站到卿晏面前,卿晏就迎面往他怀里倒,他看上去不是很清醒,紧闭的眼眸打湿了,越发漆黑,只有眼角是红的,飞着艳色。

    薄野津托着他的脑袋,把解酒汤喂进他嘴里。卿晏这时候却很听话,只要能闻见这让他舒服的味道,他就很乖。

    喝完了解酒汤,他仍是往薄野津怀里倒。这次情热期比上次更厉害,因为其实早该来了,他一直压着忍着,就憋成了这样。卿晏既然不清醒,就也不怎么客气,他紧紧拽着薄野津的袖子,把那雪白如水的广袖都抓皱了,咸菜干似的。

    薄野津的手落在他发顶,却没有抱他,而是很缓慢地把他推开了。

    “……给我。”卿晏执拗地追过去,抱着他的腰不撒手。

    薄野津安静地问:“我是谁?”

    这个问题让卿晏的大脑开始缓慢转动,他缓了好一会儿,还是热,可是那种发晕的感觉退了点,于是他费劲地睁开了眼。

    竹屋之中布置简素,却不含酸,凉夜深沉,屋里只燃了一盏烛火,小火苗很脆弱,旁边人稍有动作,掀起一阵风就把它吹得摇摇晃晃的,可是却刚好能照亮面前的人。

    “……津哥。”

    卿晏有些断片,他方才的记忆还停留在被苏符拖抱着出了问道大殿,怎么会到了这儿?津哥是什么时候来的?这又是哪里?

    这些问题对现在的他来说太高深了,他想不出答案。可他知道,现在他有比这些问题更急迫的问题要解决。

    薄野津往后退了一步:“清醒了吗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他要走,卿晏本能地抓住他,可他现在没有什么力气,别说是薄野津了,任何一个普通的修士挥出一道灵力,他都拦不住。

    但他一动,薄野津便停下了,似乎是想看看他下一步准备怎么动作。

    卿晏蹙着眉头,手指的关节泛着粉,去拉他的衣带,斟酌着措辞:“津哥,我想……”

    他是说不出“我想和你上床”这种话的,想了半天,他觉得一切都不必说得如此清楚,径直伸手去解他的衣带。

    意料之外地,那双修长的手按住了他的手,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,拒绝了他。

    卿晏没想过会被拒绝,他的手在抖,掌心烫得吓人,整个人都湿得厉害,糟糕极了,薄野津一拒绝,他就更不知所措了。

    是真的没办法。

    津哥帮过他一次,而且之前还说对他有意,为什么拒绝?卿晏仰头看着他,神情有一些委屈,本来就含着水光的眼雾蒙蒙的,好像眨一下,泪珠就会簌簌而下。

    薄野津伸出手,掐住了他的下颌,垂眸看着他的样子有一些冷淡:“你又被下药了吗?”

    声音也很冷淡,卿晏分明被情热弄得浑身滚烫,听了这话却被冻得一哆嗦。

    眸中的潮湿太重,他含不住,眼泪陡然掉了下来,大颗大颗的。

    薄野津的眼眸微动。

    卿晏抖着嗓子回答:“……没有。”

    上次的下药便是幌子,但这次总不可能再扯这个谎,薄野津不是傻子,不可能被骗两次。

    “是因为酒吗?”薄野津又问,声音仍然淡漠,“你喝的是什么酒?”

    他的目光往下走,分明没有动作,却让卿晏窘迫极了,薄野津淡淡道:“催/情酒吗?”

    卿晏手中还握着他的玉带银钩,可若是他不愿意,他根本就无法解下来。情热如潮水卷了上来,可是他的船拒绝承载他。卿晏细细地打着颤。

    “你不要我吗?”他问得可怜极了。

    薄野津垂眸望着他,很是无情,很有原则地说:“你若是对我无意,我不会再与你双修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。”卿晏不想哭,但那些生理性的泪水就是停不下来,“我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我喜欢你的味道,我喜欢你的。”他终于承认。

    薄野津却没被迷惑:“那你到底吃了什么催/情之物?”

    他十分坚定,非要个解释不可。但态度已经有所松动,卿晏看着他俊美冷淡的脸,软在了椅子上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。”情热让他现在没什么理智思考,更编不出什么像样的、令人信服的瞎话,他只能说了实话,“我是……”

    他蹙着眉,一边闻着对方的味道,一边思考怎么说对方才能理解,说:“我这种人,每隔一段时间就会……有情热期,会散发出吸引人的气味,也会被别的……人的气味吸引,会……发/情。”

    那两个字他说得又快又小声,但薄野津听到了。

    卿晏本以为他会觉得自己在扯淡,但薄野津却说:“原来如此。”

    怪不得他方才说喜欢自己的味道。

    “你对谁都随时随地地发情吗?”他有些冷酷地问道。

    他说的是苏符,卿晏立刻争辩:“不是的。”

    “他只是扶我回去而已。什么都没有,什么都没有。”卿晏低声道,“我只对你的味道……我只对你有反应的。”

    薄野津忽地偏开脸,笑了。

    他终于抬手揉了揉他的脸,擦掉那些眼泪,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迫近了他,像是鹰隼盯住猎物似的,牢牢的,烛火倒影在他专注漆黑的眼底,道:“所以,在北原的那一夜,你只是想利用我度过情热期,是吗?”

    卿晏哑口无言,他想指出是你同意帮我的,但却发现没什么说服力。

    说到底,他确实是骗了他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卿晏垂死挣扎,想解释一下。

    他说过对他有意,可是,现如今这样,知道了他骗自己,就不会再喜欢他了吧。

    卿晏发现他是左右为难,说与不说,都是死路一条。

    没想到薄野津却突然俯身,长臂一展,直接将卿晏抱了起来,他一惊,连忙伸手攀住他的肩背,只听薄野津凑在他耳边低声问道:“那一夜,我的表现不好么?”

    卿晏一愣,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。

    “……没有。”他的脸更红了,简直像是黄昏时西沉的夕阳,他本来就面皮薄,红意便轻而易举地、热热烈烈地漫上了整张脸。

    “那为什么走,为什么不想与我度过下一次情热期?”

    薄野津的声音轻得像是温柔的落雪,抱着他的手也很温柔,他将他放到柔软的床榻间,借着微弱烛火欣赏着他此刻羞臊微窘的模样。

    他捞起他胸前一缕湿漉漉的漆黑发丝,凑到唇边轻吻了下,淡淡问道:“为什么不继续利用我?”

    第64章

    卿晏并不想哭的, 但是在这种时候,眼泪根本控制不住,声音也越来越哑, 鼻音混合着哭腔,好在这后山是禁地, 不许人进来, 不然还真不好解释。

    他方才跟他和盘托出,说了实话, 薄野津犹如发现了新大陆, 像个好学的学生,一直问他问题。

    “你说会散发出吸引人的味道,”他俯下身在他身上轻嗅, “是这股甜味吗?”

    逐渐移到了他颈侧, 薄野津道:“似乎是从这里散发出的味道。”

    卿晏的嗓子哑得要命,精疲力竭, 还得回答他的话。后颈的腺体很敏感, 薄野津一拨开他脑后的长发, 抬指轻触了下,他就狠狠地打了个哆嗦。

    “冷?”薄野津转头看了眼床尾的一堆乱衣, 似乎想勾一件外袍过来给卿晏披上。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卿晏把头埋在他颈窝里, 侧头躲了下他的手,“你别碰它。”

    也许是看出他言不由衷, 薄野津仍旧含笑摸了一下, 感觉怀里的人颤得更厉害了。

    像是一只抖露羽翅的雏鸟,很脆弱又很柔软。

    “是么?”薄野津抚了抚他的发, 淡淡道, “我记得, 那一夜,你还要求我咬你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这儿。”

    指尖又在后颈上点了点。

    ……好记仇。卿晏嘴里发出一点破碎的声音,嘟哝着。

    他的声音又低哑,又是断断续续的,在颠晃之间更是散成了碎片,离这么近都听不清他唇齿间发出的咕哝。

    “什么?”薄野津停下动作,凑近他,给他机会,让他好好说完。

    卿晏皱着眉,说:“神怎么也这么记仇?”

    薄野津笑了,那笑意直达眼底,眉间冰雪尽数消融,漆深瞳孔深处映着卿晏近在咫尺的微红的脸蛋,好像一枚暖融融的瞳日。

    “世上的大多事,我都并不留心,因此更谈不上什么记得。”薄野津贴着他的侧颈,轻声道,“可我会记得你。”

    卿晏没来得及回应或是深思这句话的意思,很快,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,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。

    烛火微晃,从头到尾谁也没有想要吹灭它,月亮后半夜才出来,从侧窗洒进一室清辉,银银亮亮,他们缠抱着,犹如浸泡在一团闪烁的幽光之中,一直面对面,能很清楚地看到彼此的脸。

    薄野津一瞬不瞬地盯着卿晏看,认真观察他的反应,卿晏本来不觉得有什么,被盯久了也不免脸红。

    “你别看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薄野津的声音很温和,甚至很讲理。

    “我该看哪里?”他征询卿晏的意见,“你教教我?”

    好像卿晏给出标准正确答案,他就会立即照办似的。

    卿晏轻轻抿了下唇,这要他怎么回答?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垂下脑袋把头用力埋在他颈窝里,然后就听到耳畔传来轻轻的笑声。

    薄野津用抱小孩的姿势抱着他,还不断抚着他的发。卿晏的发冠散了,漆黑发丝如绢丝一般,漆黑笔直,泼墨似的,发尾被对方轻轻握在掌心,头皮传来轻微的拉扯感,微微酥麻,手指都忍不住收紧蜷缩。

    他流了许多汗,但没之前那么烫了,薄野津抱着他,之前怀里像是揣了个小火炉,现在却像摸着一段柔腻的软玉,触手可温。

    薄野津摸了摸他的后颈,淡淡地问:“还想被咬吗?”

    没有这么问的,要是放在他原来的那个世界,哪有alpha在做之前还要这么问?但在修真界,这似乎是不寻常的事。

    卿晏微微蹙着眉,抓紧了薄野津的肩膀,低声承认:“……要。”

    薄唇游移到他颈侧,薄野津再次尝到了那股甜味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喜欢被咬?”

    卿晏有些脱力,低下头喘了口气,听到薄野津在他耳畔这么问道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卿晏想了想,不知道怎么讲对方才能理解,很费劲地跟他解释。

    “我们身上的味道,叫信息素,嗯……”卿晏小心措辞,断断续续地说,“是从腺体里散发出来的……咬这里,对方的信息素能从腺体这里进入,其实……是一种标记。”

    “每个人的信息素都不同吗?”薄野津问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标记。”薄野津缓缓重复这个词,又问,“标记了,有何不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