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错把逆臣当情郎 第42节

    不行,她不能就此倒下,还有人在等着她回去呢。

    以手撑地,她试着站起来,岂料牵扯到受伤的脚踝,痛感让她又脱离坐了回去。

    细雨依旧,黎青黛最后爬到大树旁,靠着树借力才勉强能站着。

    仰望着突兀森郁的树林顶部,雨水滴落顺着指尖滴落,黎青黛产生了天地之大,却不知何去何从的迷惘。

    窸窸窣窣的响动声,让黎青黛回了神,看到来人,她艰难地挪动到他身边,讶然出声:“还下着雨呢,你怎地来了?”

    只是黎青黛的走路时有异样,庄檀静不由多看了两眼,“崴到脚了?”

    不待黎青黛点头,却见庄檀静一语不发,径直将她拦腰抱起。

    黎青黛自然不肯,晃动着腿,想下来,“放我下来,仔细你身上的伤。”

    “别动。”庄檀静道。

    闻声,黎青黛果真不再动了,唯恐给他增添负担。

    庄檀静固执地将她抱回到山洞中,方一落地,黎青黛顾不得崴到的脚踝,先去看他被血红晕染的伤口,不出所料,才有些好转的伤口因用力,又撕裂了些,红的刺目。

    黎青黛无奈,“不过是去替你采个草药,又不是跑了,你何必如此着急。”

    原来,她不是要离开,而是为了他。

    胸腔中溢满了无法用语言诉说的陌生的情绪,是庄檀静前所未有过的。

    “你的伤口崩开了,烧也没退,今夜可怎么熬……”黎青黛眼里满是担忧。

    不想同他在一起不假,医者仁心,但黎青黛从未希望他会死。更何况,她是不敢同死人待在一块儿的。

    深邃的眼眸锁定她絮絮叨叨的樱唇,看起来很软,刹那间,压抑已久的疯狂,如同泄了闸的洪水,庄檀静俯身捏住她的下巴,用力地吻了上去。

    唇齿厮磨,带着些许惩罚的意味。

    呆愣愣如同兔子的黎青黛,迟钝地眨了眨眼,她感到自己的唇瓣一定是破了,否则吻中怎么会带着淡淡的腥甜。

    突如其来的吻,让黎青黛的神志许久都没有回笼,只好随着他,任索任求。

    燃烧的柴火哔波一声,炸开了个火花,细微的声响让黎青黛醒神,双手抵在他的胸膛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漫长的,让她几欲溺毙的吻。

    庄檀静指尖擦过她唇边细碎的伤口,声音略带沙哑,好似情人呢喃般的温柔,“黎青黛,我曾不止一次想过,倘若我们死在一起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要是死了,她便再也不能离开。这世间诸多的纷纷扰扰,同他们又有什么干系?

    黎青黛身躯微颤,水润的眼显出一丝骇然。

    他可真是个疯子。

    “莫要害怕,”庄檀静眉目冷峻,安抚地顺了顺她的后背,但却驱赶不走黎青黛心间的毛骨悚然,“但如今我改变主意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你那么胆小怕死,还是活着吧。”非得有人要下地狱,那就让他去好了。

    但在此之前,谁也休想将他们分开。

    沉寂片刻,黎青黛不想再跟这个疯子谈论生死这个话题了,再说下去,黎青黛怕自己脆弱的心承受不来,只道:“你流血了,让我重新帮你包扎一下吧。”

    她手脚利落地将草药隔着手帕用石块捣烂,而后将药汁药渣敷在伤处,撕了干净的布条给他重新固定住。

    做完这些,忍耐许久的黎青黛,脸色很是难受。庄檀静让她别动,蹲下,而后褪去她的鞋袜,露出一截白皙的腿,他低头,细细观察一番。脚踝的地方确实是高高肿起,显得异常突兀,生生破坏了这份美。

    温热的手心抚上她的小腿,引得黎青黛微微战栗。

    女子的足本就是极为私密的地方,被一个男子细致地看了,即便是与庄檀静熟识,但黎青黛还是不大好意思地别过脸,而庄檀静眼神沉静淡定,与之截然相反。

    “可能会疼,忍耐些。”崴脚正骨这件小事,难不倒本就精通武艺的庄檀静,骨节分明的手一动,在脚踝发肿的地方反向一推。

    陡然间的钻心的痛感袭来,黎青黛疼得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,正想下意识地咬自己的嘴唇,却直接咬在了庄檀静递来的那只手上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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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54章 前路

    小腿处痛感过后, 黎青黛一阵虚脱,浑身泄了力,胸口不断起伏, 双目涣散地对着山洞顶部。

    由于怕她咬到舌头, 庄檀静把手伸了过去,给她咬住。而今洁白的手上平白多出一圈牙印,泛着几缕红血丝, 稍显突兀, 像是完美无瑕的白瓷上多了一点瑕疵,庄檀静却不以为意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游移在黎青黛纤细匀称的腿上, 单薄的肌肤下流淌着的血液,他抬了抬手,让她把小腿搭在自己的大腿上,眼神明澈,不带一丝邪念,好似只是单纯地欣赏着什么,好似他的目光能洞彻一切。

    残余的痛感还在隐隐发作,痛楚叫嚣着,忽然他掌心的温热传来, 缓解了些不适,黎青黛眼里凝聚了光,她恍然察觉, 余光瞥去,原是他在悉心地帮她套上鞋袜。

    后知后觉地, 在他肆无忌惮的视线下, 黎青黛面颊泛起淡淡的热意, 她不太习惯这样, 小腿缩了缩,想摆脱他的桎梏,却见他面无表情,握着她腿的那只手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她不大好意思道:“我自己来。”

    庄檀静斜睨了她一眼,什么话都没有说,玉的指尖微勾她的罗袜,动作利落,很快帮她穿好,甚至熨帖地帮她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裙摆。

    她恢复些力气,后背靠着坑坑洼洼的石壁作支撑,默默与他拉开些距离,眼眸带着些许防备,庄檀静莫名觉着好笑。

    “你咬了人,该如何?”庄檀静给她看了眼手侧的伤。

    都出血了,定是很疼。

    黎青黛难以为情,心一横,索性豁出去了,把手送到他跟前,“你咬吧。”

    预想中的痛感没有传来,反而感受到手背一阵温热湿软,黎青黛涨红了脸,仿佛被烫到一半,飞快地把手收回。只是手背上似乎残存着他唇上的温度,擦也擦不去。

    看她又想装缩回壳子去的小乌龟,庄檀静在她脑门上力道不大不小,敲了一记,“扯平了。”

    随后他拨弄篝火去了。

    黎青黛捂着发疼的脑门,敢怒不敢言。她属实想不通,她失忆那段时间,莫不是瞎了眼,否则怎会认为庄檀静是个好人,还是天底下最好的情郎。然恢复记忆以后,她才知道,庄檀静既不是她的情郎,也不是好人,统统都是假的。甚至,她连他的本性都没有完全看破。

    黎青黛真的悔不当初。

    天色渐暗,潮湿的气息无处不在,想要寻找干燥的柴草更是难上加难,找来的柴草只能省着些用,篝火越发微弱。

    因淋过雨,黎青黛身上的衣衫被火熏得半干半湿,夜里的凉风拂过,让人冷得牙齿打颤,眼皮也在打架,倦意随之而来。

    不行,不能睡。

    瞟了眼庄檀静,他身上热度未消,嘴唇微干,依着石壁闭目养神。

    倏忽间,远处似有不知名的野兽在嚎叫,发出古怪的声响,赶跑了黎青黛的瞌睡虫。

    她争着杏眼,一瞬不瞬地盯着石洞外,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里危机四伏。她从前上山采药时,什么蛇虫鼠蚁也不过尔尔,但要命的是碰上熊瞎子或大虫,那可是真真要命。

    越是无法了解和探知的危险,人们越是对此深感畏惧,黎青黛绷紧背脊,悄悄地牵住庄檀静的一片衣角,仿佛这样就能给她些许安慰。

    “害怕么?”庄檀静忽然出声。

    黎青黛比了比手势,“就一点点。”

    庄檀静嘴角微勾,却没戳穿她,“倘若怕了,准你靠近些。”

    比起眼前这人,她更害怕林子里看不见的东西,闻声真的挨近了他,默然等待天亮。

    感受到她靠了过来,庄檀静岿然不动,安定如山,让她慌乱的心跟着定下来。

    幸而在篝火熄灭前,庄檀静的人举着火把,寻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郎主——”

    “黎娘子——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们在哪儿?”

    断断续续的呼喊声,回荡在山林间,无数点火把在林子穿梭,唤起了黎青黛的希望,她回了声,“我们在这!”

    庄檀静觑了眼她松开的那片衣角,垂下眼帘,沉静如水的眸光似是带着一丝落寞。

    到了临时住所,黎青黛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,而后有人端来碗姜汤给她,说是预防风寒,她捏着鼻子一股脑灌进肚里去,空腔中似乎还残留着辛辣的味道。

    庄檀静的烧退了些,但仍然像个大火炉,夜里黎青黛嫌他热,更怕压着他的伤口,打定睡觉时离他远些。

    可惜,次日清晨,黎青黛还是从庄檀静的怀里醒来的,她不禁迷惑了许久。

    此时台城内。

    梁帝很是器重驸马都尉岑敏修,打猎时也常召其在左右。偶尔,梁帝还会以兄长的身份去调侃这位妹夫,“朕最大的皇子已经会说话和走路了,你与端仪何时才传来佳讯?”

    岑敏修面如冠玉,言谈有度,“陛下子嗣昌盛,乃是梁国之幸。近来公主身子不爽,太医曾言,公主需要修养,此时不宜有孕。臣与公主在皆是随心之人,若是子女缘分到了,臣等自然欣喜,但若未到,臣与公主皆不会强求。”

    然而梁帝不知道的是,端仪公主早就被岑敏修软禁起来,旁人皆不能靠近,岑敏修却若无其事般与梁帝奏答如流。

    梁帝自然不会闲着无事,去打听人家夫妻二人的事。但梁帝又不愿因自己的妹妹,耽误了人家的血脉传承的大事,落下个专横的名声,大手一挥,赐了几个美人给岑敏修。

    岑敏修笑着接纳了,回到府中,转头将几个美人打发到最偏僻的院落去,眼不见为净。

    打开书房门,沈鸣正优哉游哉地给一盆兰花浇水,岑敏修神色未变,随手将闷关上。

    “听闻,曾经让庄檀静大动干戈的那个女人,已经被他给找到了。”岑敏修哂笑,“没料到,我那表兄可真是痴情种呢。”

    音调骤然冷峻,暗含不善,“早就该把那个女人给抓起来的,你为何对她屡屡心软?险些误了大事。”

    要是将她抓在手里,拉拢庄檀静便多了一份筹码。

    沈鸣挽袖,闻言浇水的动作一顿,随后又恢复常态,“自有我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这是让他不要多管。

    岑敏修冷笑,“你的道理?怕不是你对她有别的心思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对端仪公主也不是如此?舍不得下狠手。”沈鸣不咸不淡道。

    他的话让岑敏修一噎,沈鸣的嘴皮子向来很好,鲜少有人能说得过他。

    可他也不想在这些无所谓的事上浪费精力。

    良久,岑敏修淡漠道:“如果不能将庄檀静拉拢过来,那便毁了他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一行人坐了客船,紧赶慢赶,日月不歇,才回到建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