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6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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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火,火——” 惊蛰听到了低声碎语,而后,几道火箭飞射过来。 它们的目标并不是惊蛰,而是那些围着惊蛰的虫奴,他们很明显怕火,在火箭射到他们身上时,他们飞快地跳开了。 惊蛰微眯起眼,倒霉。 看来德妃不是个理智的人,为了拦住他,居然毫不在乎这些虫奴……想来也是,她那么嫌恶的态度,会在意也是见了鬼了。 惊蛰被重新抓回去时,并不怎么出乎意料。 那只是成功性最大的一个可能。但“可能”,就是“有可能”会失败。 惊蛰被侍卫压着跪下,德妃让人把他的脸抬起来,思量了许久,仍不认得这人。 “你的出身,名字,如果不好好说个清楚,本宫就让人一根一根剁掉你的手指。” “直殿监,杂务司掌司,惊蛰。” 掌司? 这又让德妃想起那件糟糕的事情,就在太后来了后,整件事情都变得虎头蛇尾,以至于整个宫里都在揣测她是不是又遭了训斥。 尽管这是太后和德妃一手打造的假象,可不代表德妃会高兴。 “你来北房做什么?” “本为北房出身,故地重游而已。” “北房出身?”德妃皱眉,像是吞了只苍蝇,“你……” 她仍是无法相信,难道太后让她着重守着的,就是这个下贱的太监? 不,德妃不信。 “俞静妙,你没法控制那些虫奴,难道还没办法撬开他的嘴吗?”德妃傲然地抬起头,“本宫要听实话。” 而且,依着太后的意思,她出现在这后,会有几个暗卫出现,将要做的事情告知她。 那,暗卫呢? 北房不远处的屋顶上,甲三正拼了命把刀尖刺进敌人的胸口,他的身上混着不知是他,还是别人的血,正在不住往下滴。 他必须很用力,才能抽出刀。尸体摔倒下去,甲三的步伐也踉跄了一下。 他一个人,杀死了其他四个人。 代价是他也受了重伤。 这不是个好征兆。 石黎本该赶过来,他人呢? 景元帝对惊蛰的保护,并不只有甲三,更有石黎,以及他们所能调动到的力量。 如果甲三能分心,他也会以尽快的速度叫来其他人,奈何他被这几个人缠住了。 太后派来的人,显然没想过,景元帝会在惊蛰的身边安插暗卫,在甲三出现时,尽管他们训练有素,却还是吃了一惊。 没有谁,比同类更清楚同类的味道。甲三是完全能撕裂他们的同类,哪怕自己需要付出代价。 甲三甩掉手上的血,强提着一口气,几个跳跃重新回到北房,他必须尽快—— 咚咚咚—— 激烈的撞击声,自宫廷四面八方而起,好像无数铜锣,无数的大鼓,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都好,它们激烈地敲响起来。 那些悦耳的篇章,一瞬间从高雅滑到疯癫的极致,这震天响的吵闹几乎能撕裂人的耳郭。 砰—— 是北房锁上的门,被剧烈踹动的声音。 德妃受惊,看向北房门口的方向。 是姨母说的最后时刻? 不,德妃有些异样的紧张,这看起来根本不像。 整座皇庭仿佛都在剧烈的躁动里沸腾起来,铜锣,大鼓,甚至还有刺破天际的唢呐……如此种种,仿佛在这一刻,有百人,有千人,将那原本流淌的宫乐变作极其刺激的噪音。 越是尖锐刺耳的声音,就越让人不喜,也越叫人烦躁。 更别说原本就紧张的德妃。 “去传俞静妙,让她别废话。”德妃让众多侍卫守着自己,而后让其中一个侍卫去叫人,“时刻戒备。” “喏。” 他们没有发现,伴随着那些刺耳尖锐的声音,被他们制服的虫奴身体正颤抖着,藏身在里面的蛊虫,也跟着一阵一阵地颤抖着……就好像,被这吵闹刺耳的声音折磨着。 距离后院不远处的一间屋,俞静妙坐在椅子上,好奇地打量着惊蛰。 “你到底是怎么控制那些蛊虫的?” “我不能控制它们。” “可它们不愿意伤害你。” 惊蛰有气无力地看着俞静妙:“难道蛊虫就不会有偏爱的东西?可能恰好我是罢了。” “这不可能。”俞静妙把玩着自己手里的哨子,“蛊虫没有喜好,就算有,我手里的哨子在,本该能控制它们。” 惊蛰沉默了一会,平静地说道:“那也可能是,你不是它们真正的主人。” 俞静妙猛地看向惊蛰,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:“你真是奇妙,为什么连这件事,都能看得透?” 她站起来,打量着被绑在椅子上的惊蛰。 “你不该知道这些。” 惊蛰:“……德妃不是让你来问话吗?你为什么总是问这些有的没的?” 从刚才到现在,就没问过一句正经的,全都在问他是怎么控制这些蛊虫。 “如果我是你,现在最好低头别说话。” 俞静妙原本要说什么,突然看向外头,声音变得冷了些。 惊蛰皱眉,并没有在俞静妙的身上发现太多的……恶意。他到底是听了俞静妙的话低下头,与此同时,他也听到了那异样的震天响,以及,匆匆而来的脚步声。 “德妃娘娘有令,要——” 他的话还没说完,噗呲一声,俞静妙手里不知何时,握着一把捅进他腰腹的小刀。 “你,你背叛……” 那侍卫踉跄了一声,摔倒在地上。 那小刀上淬了毒。 俞静妙笑了起来:“我可从来都没有和太后站在一起呀。” “是吗?” 德妃的身影站在廊下,抬起的眼里满是厉色。就在刚才命令那侍卫后,德妃警觉其中有些不妥,竟是率人亲自赶了过来。 结果正好看到了这一幕。 俞静妙挑眉,叹了气:“哎呀,没想到你这时候,居然这么警惕,好妹妹。” 那截然不同的声线,不知让德妃想起了什么,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惊恐,“不,不可能,你已经……杀了她,把他们都杀了!” 就在这节骨眼上,愈发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,激烈的厮杀声几乎响彻整个天际,一瞬间,无数火把撕裂了黑暗,一切明亮如白昼。 刹那间,这股洪流狠狠地撞上这些带刀侍卫,激烈的厮杀声,几乎掩盖了那接连不断的喧闹。 俞静妙趁着这时机折返回来,割开了惊蛰身上的绳子,低声说:“快些走。” 他们两人从后面的窗户爬走了。 整个北房几乎成为战场,惊蛰从未见过这座偏僻的冷宫有如此热闹的时候,几乎处处都可见喊打喊杀声。 他和俞静妙失散了。 惊蛰捂着刺痛的耳朵,意识到哪里都不安全,他应该……身体一个踉跄,惊蛰差点摔倒在地。 他扶着墙壁,呼吸变得越发急促。 今夜实在是荒谬,又过于漫长。不管是对参加宫宴的客人,还是对惊蛰来说,都是如此。 他提着一口气。 不能在这里昏倒,尽管惊蛰已经累得几乎抬不起手指。 他要…… 这么乱,容九呢? 惊蛰甚至没想起任务,也没想起自己的危险,只记得德妃透露出来的意思,如果今夜宫宴本就是陷阱,那跟在景元帝身旁的御前侍卫,岂不是最危险? 容九,容九,容九…… 惊蛰咬着牙,撑着墙壁站起来,他没有发觉,那些厮杀声已经渐渐低了下去,有另外的声音响起。 “将整个北房的人全都带出去!” 惊蛰被侍卫抓住的时候,甚至还拼着挣扎了好几下,直到他听清楚那些侍卫的话,确定他们不是德妃的人…… 结束了……吗? 惊蛰几乎没撑住那口气,他拼命压着,就生怕泄了下去,那就再提不起任何的力气。 他只是顺从着那些侍卫的要求,被拖出了北房,压在外面跪着时,也一同看到了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。 与他一同被压着的,还有好些个原本北房里的主子。她们看起来比惊蛰的狼狈要好些,好歹,还是能蹲着的,并不用跪着,可一个两个,看着也尤为苍白瘦弱。 这段时间的噩梦,把她们折磨得比过去还要痛苦。 “多谢。” 只是,一道细弱,轻忽,几乎听不清楚的女声响起时,惊蛰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。 他茫然地抬起头,却看到身边那位……他记得,好像曾经是位美人,她朝着惊蛰颔首,“你救了我们。” 惊蛰:“……不,我没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