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珩 第190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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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近日暮,金乌西沉,绯红漫天。 余霞成绮,笼山络野,大地覆上一层红。越向北行,色泽越是浓重,好似血色弥漫。 杂沓的马蹄声传来,混合纷乱的脚步声,响彻荒原。 地面腾起沙尘,如同狂风席卷,大片飞沙走石。 一支杂乱的队伍冲出沙雾,皆是拔足狂奔的犬戎,正向北仓惶逃命。 各部首领飞驰在前,不断扬起马鞭,胯下战马星奔川骛,一路播土扬尘。 部落勇士行在左右,双腿牢牢夹紧马腹,单手持缰,另一只手握牢兵器,既为抵御追兵,也为防备部众,提防北归途中有人造反。 勇士身后是奔跑的犬戎。被诸侯国兵吓破了胆,只顾着抱头鼠窜,落得满身狼狈。部分人甚至丢掉兵器,空着一双手逃离战场。 犬戎各部集结南下,数量多达一万三千余人。短短不到半日,超过半数被留在战场,生死不知。 五千多人惊魂未定,一门心思逃命,上至首领下至部众,无一人担忧同族的死活。一旦被追兵咬住,自己性命难保。自顾不暇,哪还有闲心去想别人。 逃亡过程中,犬戎的想法出奇一致,保住自己的脑袋,竭尽全力逃回荒漠。 尤其是缀在队尾的犬戎,万一诸侯国兵追上来,他们最先受到攻击,必定成为他人的肉盾,下场可想而知。 不想埋骨北荒之地,犬戎们眼观六路,变得愈发浸提。一旦情况有异,不惜拖他人下水,只为自己能够活命。 “前面就是边界,快!” 长途奔袭之后,三座醒目的土台闯入眼帘。 土台历史久远,常年风吹日晒,早看不出原本模样。从残存的基石推断,应为先民搭建,充为祭祀用途。 现如今,台顶已经削平,四面台阶破损斑驳,表面覆盖黄沙。不仔细分辨,与沙石堆积的丘陵并无太大区别。 土台一字排列,座落在北荒之地边界,冲出去就是广阔的荒漠。 犬戎进入荒漠即如鱼入大海、鸟入山林,借助对地形的熟悉,必然能摆脱身后的追兵,顺利逃出生天。 “快!” “再快!” 犬戎首领连连打马,战马持续高速奔跑,体力渐有不支,嘴边滴落白沫。 首领们浑然不觉,即便是察觉也不在意。只要冲出诸侯国的疆域,返回荒漠后去往胭脂山,自有好马替代。 勇士的做法和首领如出一辙。遇到马速减慢,立刻扬起马鞭,唯恐中途掉队。 为了逃命,犬戎拼尽全身力气,距离三座土台越来越近。 眼看逃生有望,众人尚未来得及生出喜意,刺耳的破风声忽从正面袭来。 “什么?!” 箭矢呼啸而至,密集成雨。 犬戎猝不及防,尽被箭雨笼罩。 黑光袭来时,部落首领和勇士首当其冲。他们奋力拽住缰绳,却拉不住狂奔的马匹,被战马带向飞落的箭矢,接二连三中箭,当场被射成刺猬。 个别人急中生智,侧身藏到马腹下,以马身为盾躲避攻击,惊险逃过一劫。 见此一幕,犬戎部众骇然失色。他们因恐惧停住脚步,瞪大双眼喘着粗气。尘土遮挡下,脸色一片惨白。 前排人停得太快,后方仍在奔跑,纷纷撞到一起,刹那间人仰马翻。 不等犬戎爬起身,第二波和第三波箭雨连续袭来,血光连成一片。 连敌人的真容都没看到,犬戎就死伤上百人。这种情况下,逃跑都相当困难,遑论是奋起反击。 惨叫声不断响起,惊恐压向人群。 数千犬戎瓦解星飞,各自东滚西爬狼狈逃窜。 三轮齐射后,控弦声告一段落。 残存的犬戎抬头望去,就见土台和丘陵后走出一道道身影。 黑甲长刀,队伍中竖起玄色旗。遇沙风席卷,旗帜猎猎作响。 “晋人!” “他们是晋人!” 认出伏兵的同时,犬戎心如死灰,面如土色。 即将逃出生天,不承想遭遇埋伏。更要命的是,对方还是晋人! 看着越聚越多的晋骑,犬戎们陷入绝望。身后有大军追击,前方又遇骑兵阻拦,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,只剩下死路一条。 “武!” 公子原策马在前,拔出腰间佩剑,猛然向下一劈。 剑身覆盖晚霞,锋锐雪冷,令人胆寒。 骑士们倒提长刀,策马逼近犬戎。行进间排成长列,速度由慢及快,如洪流席卷向前。 因首领和勇士非死即伤,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,犬戎变得惊慌失措。不想死在马蹄下,只能转身逃跑。 部分人心狠手黑,在逃跑途中拽倒同族,以期拖延骑兵步伐,为自己争取逃脱的机会。 一名犬戎连续拽倒三人,成功绊住一名骑兵。 遇到马蹄声靠近,他正想故技重施,瞅准的目标却先一步伸腿绊倒了他。 “啊!” 犬戎发出惊呼,控制不住前扑。 落地的一刹那,飞驰的战车闯入眼帘。 各色图腾旗下,西境诸侯策马飞舆,速度越来越快,瞬息逼至近前。 “完了……” 生命的最后一刻,犬戎的脑海中闪过两个字。 冷光闪过,他的视线突然抬高,被旗杆泛起的金光刺痛双眼,终陷入一片黑暗。 大军抵达,犬戎走伏无地,陷入穷途末路。 有人想要西逃,很不走运,被蔡欢麾下拦截。有一个算一个,不想死只能退回原地。 望见林珩车驾,公子原没有着急上前,而是继续指挥骑兵展开包围,配合大军压缩犬戎的生存空间,迫使他们拥挤在方寸之地,再也动弹不得。 “依照前例。”林珩站在车上,交代黑骑送信各军。 国君们一回生两回熟,各自开始行动,分片捕获犬戎。 众人很有眼色,各取少数,绝大多数留给晋侯。 “君侯运筹帷幄,方能拦截逃贼。吾等仰赖君侯,实不应多取。”曹伯代表众人发声,国君们一致点头,无一人提出异议。 林珩没有推辞,接受众人的示好,命黑骑清点俘虏。 “部落首领一个不留。” “反抗者杀,不驯者鞭,绳缚送回。” 壬章出任岭州县令,城内偶有胡商往来,对荒漠诸胡有所了解。 “犬戎,禽兽也。不识教化,唯惧刀锋。驯之以鞭,使惧,方能用。” 壬章说话时,犬戎正被骑士驱赶,五人或十人站在一起,方便清点数量。 整个过程中,骑士手段严酷,动辄呵斥鞭打。犬戎却是异常驯服,没有一人胆敢呲牙。 公子原穿过人群,距离战车五步下马,迅速整理衣冠,叠手下拜:“参见君上!” “兄长请起。”林珩迈步走下战车,亲自扶起公子原,把臂笑道,“此役大获全胜,兄长居功至伟。归国之后,当以战功授田。” 他没有刻意提高声音,却让周围人同时一静。 战功授田,凭斩获首级论功行赏,事情早已经传遍国内,乡野老幼皆有耳闻。 晋人多以为国战才能计功,听君上今日所言,斩胡也算战功? 若真是如此…… 一念闪过脑海,晋军一齐望北,目光灿亮如星。 在他们眼中,贫瘠的荒漠摇身一变,遍地都是金砖。游荡在荒漠中的胡部不再毫无价值,分明是唾手可得的战功! 晋军越想越是激动,不由得心头火热。 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,林珩有意再添一把火:“斩首十级,捕犬戎二十以上者,授爵一级。” 此言一出,四周鸦雀无声。 不仅是晋军,诸侯国兵都不免加重呼吸。 战功授田,战功赐爵。 做梦都不敢想,此刻正发生在眼前! 经此一战,林珩说一不二、言出必行的形象深入人心。当众承诺授田赐爵,没人认为他会食言。 晋军心潮澎湃,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,同时举起戈矛顿地,并以刀背敲击盾牌,山呼声震耳欲聋:“君上武威!” 军仆敲响战鼓,一记接着一记,鼓声铿锵有力。 声音传遍旷野,久久回荡。 犬戎被欢呼和鼓声惊吓,集体瑟缩在地上,挤挤挨挨靠在一起,睁大双眼一动也不敢动。 各国甲士看向晋军,口中缄默不语,神情中满是羡慕。 公子齐双眼发亮,恨不能当场记录下来,回国后仿效实行。经信平君叛乱,蜀国朝堂必要清洗,氏族们会老实一段时间,正好实施变法。 西境诸侯则心情复杂。 能坐稳国君之位,不会缺乏政治目光。他们能看出晋人的亢奋,能参透林珩的目的,却无法参照实行。 “晋侯大权独揽,军队如臂指使,氏族俯首帖耳,实乃霸主之姿。”曹伯感叹道。 长沂君站在他身边,转头看向兄长,低声道:“我观晋要变法,今后势不可挡。兄长也需早作打算。”